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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0-8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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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听闻浓浓病重,众人心中便隐隐不安。

    然她们不愿深思,只当是浓浓心结未解以致郁结成疾,此番召请,是为让她们入京陪伴开解。

    谁料,甫一抵达,前来迎候之人便告知了这令人难以置信的噩耗。众人长途跋涉未得休整,骤闻此讯,只觉天旋地转,惊痛难当。

    云安更是承受不住这般打击,当场病倒。余者虽未至卧床不起,却皆面蒙哀戚,形容霎时苍老了许多。

    浓浓今年才二十五岁,正值芳华啊!她原本的身子骨比寻常男子还要强健几分,怎奈天意弄人,最终竟被病痛夺去了生命!

    修行之人本不该妄生怨怼,可她们终究是凡尘中人,修不成佛祖的六根清净。得知原委后,难免心生迁怒。若非他当初欺瞒强留,后又不顾浓浓病体执意带她远行,她怎会元气大伤,让病邪有机可乘,以致自焚而去?

    包括云安在内,众人都强撑着不肯休息,定要见浓浓最后一面。

    然而当她们见到那个满头白发、形销骨立、周身笼罩在死寂之中的男子时,满腹的怨责竟哽在喉间,再难出口。

    爱之深,痛之切。说到底,终究都是一个“情”字害苦了人。

    半晌,清风庵主稳住气息,低哑开口:

    “阿弥陀佛,敢问相国,不知浓浓的衣冠冢设在何处?我等来见她最后一面,亲自为她诵经超度,祈愿她在天之灵得以安息。”

    覃景尧闻听却如遭重击,浑身猛地一颤,瞳孔骤然收缩,指节死死扣住扶手,一股腥甜瞬间涌上喉头,又被他强行咽下。

    独自往生?

    她生是他的妻,死亦要与他同穴!

    她得等着他,

    今生既未能白首,那便修个来世重逢!

    他面色虽未大变,但那瞬间的异样与不合时宜的沉默,已让众人心生不祥。云安终究按捺不住满腔怨愤,颤声质问:“你!你竟未为她立衣冠冢?难道要让她做个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不成?!”

    其余人虽未言语,脸色却已彻底冷了下来。时人视死如生,越是身份尊贵,身后之事便越需郑重,以求来世福泽绵长。

    诵念往生经,便是愿亡者放下此世牵绊,安然步入新生。

    浓浓生前为情所困,身不由己,去时又那般惨烈,如今竟连一处凭吊的衣冠冢都不得立,教她们如何能忍?

    覃景尧已敛去方才失态,对众人的怒目浑不在意,只漠然道:“此事,我自有安排。此番请诸位前来,是要劳烦将浓浓过往种种,事无巨细,告知于我。诸位的心意,我代内子心领了。”

    “浓浓与我们虽非血亲,却胜似至亲!如今她遭此大难,岂是你一句自有安排便能打发的?浓浓的——”

    清风庵主抬手止住激愤的众人。此人既已打定主意不予回应,纵使他所行悖逆人伦,她们在此多言也不过徒劳。

    没了浓浓这层关联,她们在此人眼中不过微尘。与其纠缠无果,不若归去后,自行为她供奉长明灯,立下往生牌位。

    如是,清风庵主更不欲在此多留,低诵一声佛号,上前一步道:“相国有命,贫尼等本不该推辞。然实不相瞒,我等与浓浓亦是七年前萍水相逢。那时——”

    “你说什么?”

    覃景尧蓦然抬眼,黑沉的眸光如实质般定在她身上,一字一顿:“你们不是说,浓浓,是自幼被弃于庵门之外的吗?”

    众人亦不解庵主为何突然吐露实情,目光纷纷投去。清风庵主面色沉静如初,从容应道:“事到如今,已无须再作隐瞒。那般说法,不过是为方便浓浓行事。她的前十八年光景,我们亦全然不知。”——

    直至回到落脚的客栈,云安等人方才按捺不住,围上前急问:“庵主为何要对那人实言相告?”

    “不错!若非因为他,浓浓怎会年纪轻轻就——”

    “庵主行事自有深意,但还望为我等解惑。”

    清风身为庵主,素来是众人中心性最为沉静豁达之人。然而此番,她亦不免存了一份私心,

    一段清晰可见的过往,终究会被岁月尘埃所掩埋。

    浓浓已然离去,而那人方才而立之年,身居高位,大权在握,身处所及尽是繁华。纵使此刻哀毁骨立,可岁月如流,再深再重的情意,也终将被时光冲刷殆尽。

    浓浓从不贪慕荣华权势,她本可平淡却自在地度过一生的。

    她在年华正好时香消玉殒,而那人却能在抛却过往之后,依然安享尊荣,稳立人世——

    唯有那些真假难辨、无从追溯的秘密,方能化作永恒的谜题,令人永生困囿其中,求不得解。

    这既是对那人微不足道的回敬,亦是为浓浓留存一线渺茫的生机。

    让她的来处,成为他永世追寻,却无法抵达的迷宫。

    清风庵主望向云安,目光沉静如水,缓声道:“此间事已了,与其在此纠缠于他人的喜怒哀乐,不若早日归去,为浓浓供奉一盏长明灯,祈愿她来世安稳。”

    云安与她目光相接,强忍心中悲恸,倏然泪如雨下。众人亦如醍醐灌顶,恍然惊觉自己方才竟又不自觉地陷入了那人带来的情绪漩涡。

    是啊,何必在意他如何?

    她们所在乎的,从来只有浓浓。

    “阿弥陀佛,谢庵主指点迷津。”——

    “途中见其昏厥可怜,方带回庵中”

    “大病一场,前尘尽忘”

    “只知名姓年岁,其余一概不知”

    “自在活泼,视一切为新奇”

    “”

    天色渐暗,覃景尧霍然起身,脑中盘旋的话语戛然而止。他大步踏入她的书房,俯身扣住书桌边缘,手指在下方抽屉某处一拨,机括轻响,底板倏然滑开。

    他迅速探手入内,指尖触到布料与木框的刹那,死寂的眸中骤然迸出一丝光亮。

    虽未点灯,暮色尚足以辨清一丈内的物件,更何况是近在他手中之物。

    然那被软布仔细包裹、木框打磨得圆润光滑的相框里,——

    空空如也?!

    握框的指节寸寸收紧,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,最终在一声脆响中迸裂。尖锐的木刺随着他蓦然攥紧的动作,狠狠扎入皮肉,深可见血。

    “哈哈哈哈”

    “哈哈哈哈——”

    染血的长臂倏然垂落,鲜血自指缝间汩汩涌出,覃景尧却似浑然未觉,仰首纵声长笑。可下一刻,他蓦地佝偻下身形,声音戛然而止。

    “,你终究,还是在防着我。”

    覃景尧攥紧手中那张她亲手写下的保证书,指节青白,声音嘶哑,喃喃低语:“你说过要听话,与我再无隐瞒的。”

    “是你骗了我,骗我爱上你,却连底细都不愿让我知晓。”

    “骗我泥足深陷,自己却走得那般痛快——!”

    覃景尧缓缓直起身,眼中血丝弥漫,脸颊肌肉紧绷如石。

    心软果然成不了事的。

    若当初未曾对她心软,未拆开那木框查看,他何至于,今日无从着手!

    人存于世,必有来处可寻。她们不知也罢,说谎也好,他自会一一查清。

    一日查不到,便查一月。一月查不到,便查一年!一年查不到,便查五年、十年!

    覃景尧踏出房门,墨色大氅曳地而过,

    既然主动招惹了他,岂能就这般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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