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旧笔记小说网www.jiubiji.cc提供的《剑刻鲸舟》15-20(第15/16页)
众人相顾一眼,均感迷惑:万物在日光映照下都有影子,但唯独太阳自身,似乎却没有影子。
冷竹趁机走向卓红,将剑塞到他手上,同时在他手掌左侧一捏,示意他随自己走远些说话;卓红眨了眨眼,仿佛未能领会,脸颊却红了,手握着短剑,慌乱转过头,对沈越继续讲起七年前的郓州往事:“袁姑娘说,那天她没能……”
冬月初三清晨,袁岫在郓州剑舻外怔怔伫立,心想裘铁鹤本事通天,既知张近在郓州,必能找见,而嵇云齐自有佘象安排去救,也用不着自己,她环顾街景,一时间倒有些不知该做什么。
她索性在城中随意走逛,放缓了步子东张西望,时而在街边铺面买些零食、玩具,可是心口却总像有绳子束着,松不下来,冷不丁心想:“袁秀啊袁秀,难道你盼着撞见那对师徒,知会他们远远逃走么?不成,总不能为了两个陌生人,竟背叛裘师叔……”
她这样想着,不知不觉中,却越走越快,到午后已找遍了郓州城,又施展轻功奔到城郊找寻,直到远远瞥见裘铁鹤的道袍,便悄然尾随,目睹了裘铁鹤引着常无改误杀张近,终究没有现身拦阻;而后李舟吾赶来,她瞧了几眼,便转身疾奔回城去了。
她调缓气息,心说:“你当真聪明,知道以裘师叔的功力,早就察觉你在跟踪,便是要试一试你呢;就算他没察觉,难道你冲出去便有用么,他是天下第一高手,要杀你岂非轻而易举?”
她在心里不停夸赞自己,却仍挡不住有个念头从夸赞中慢慢渗出来:方才她分明有个机会能救下那少年,因为她已听见裘铁鹤叫破了“剑篱”的武功,那么那个青衫来者便是传闻中的李舟吾了,兴许他能与裘铁鹤缠斗一阵,自己便能借机救走那少年。
“不对、不对……救下之后呢?”她心念闪转,很快计算清楚:倘若裘铁鹤击败了李舟吾,以后定会将自己与那少年都杀死,自己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过的,更何况,自己为何要带着一个陌生少年亡命天涯?想到这里,她暗觉荒诞好笑,愈发笃定自己没错——倘若李舟吾胜了呢?裘铁鹤自然也就无法再加害那少年,那自己就更不该现身,毕竟李舟吾可也是自己的敌人,是最大的一条漏鱼呢。
“那么我刚才的决断,确是最为明智。是了,我是当时就已隐约想明白了这些,才没冲过去,只不过现下才有空慢慢往回推敲罢了。”
她有些得意,暗道一声:“好险。好在这回又是我赢了。”她走进街边一家茶楼,只觉手脚虚软,踉跄落座,刚端起茶碗,便又放下,在自己手心里狠狠一掐,血流了满手。
她知道爹爹袁瞻对她失望了,十二年前,爹爹一定是预见到了今日,才舍她而去。
袁岫在茶楼呆坐到傍晚,堂中点起灯烛,她才被烛光刺痛似的,快步抢出门去;没过多久,竟望见那少年沈越孤零零走在街上。
一瞬间袁岫怒不可遏,这蠢小子既活了下来,还不速速逃离郓州,竟还这般若无其事地乱走。她咬紧牙关跟了上去,沈越全无察觉。
跟了一阵,袁岫觉出路径熟悉,猜到沈越是要去城外“游梦观”一派的遗址,心里嘀咕:“昨日不是去过了么……”
她望见沈越踏进残破的观门,蹑步靠近,观内突兀传出一道苍劲嗓音:“小子,你师父埋在老河碑旁边,怎地你要来这里祭奠?”
只听沈越道:“师父最喜欢这些旧门派,今晚他的魂魄还未远离郓州,我想他一定会来这里瞧瞧。”顿了顿,又道,“常前辈,你、你怎么比我到得还早?”
常无改道:“哼,我一直在暗中看着你。还有躲在观外的朋友,何妨也进来说话?”
袁岫一凛,不及应对,身后的积雪地上便远远传来一声古怪戏腔:“啊呀呀,洒家来、也!”
第十五章 :郓州雪月(下9)
常无改神色一紧,听那戏腔中透发的内劲凌厉如箭,沉声道:“小子待在观内,捂住耳朵。”说着掠出观门。
沈越默默不语,却也并未伸手捂耳,被越来越近的唱戏声震得头晕目眩,今日自从埋葬了师父,他一直压抑心中悲伤,直到此刻借着月光,环顾满地污雪、庭院破败,却是昨天才与师父在这里谈笑走动,无处不觉眼熟,却处处都没有师父的身影了。
刹那间,他便想转身奔出观门,若是强敌来犯,他便撞上去,索性被打杀了,也落得个……
“可是能落得个什么呢?死了,就什么都没有了,什么也不是。那可不行。”他不禁摇了摇头,心想,“我可以不是沈越,但终须是我师父的徒弟。”
他退至庭院中央,抬起双掌,紧紧捂住耳朵,道观外的戏腔霎时一静;未及转念,更多声响哗然涌来,那些声响与当下的雪地、夜风、月色中的断壁残垣都全然无关,仿佛来自世外,又仿佛早已储存在了他体内,是他这一生听过的和将要听到的所有声响,沿着他掌心的纹路溢出,流入耳中。
片刻后袁岫跃入庭院,望见沈越身姿怪异地躺倒在地,不禁一愕。
——此前她听见戏腔,回眸瞥见赫然是昨日杀死方伐的那个散发男子,料想未必能敌,迅疾掠向道观左侧,想要绕过道观退走,却被段妄遽然又一声唱腔震滞了身形,常无改来到观外,正挡住她的去路。
袁岫暗自叫苦,孰料眼前老者没瞧见她似的,径自步法一折,朝更远处的段妄拦去;袁岫大奇,禁不住又回顾一眼,却见段妄竟也浑然不看她这边,与常无改一言不发地斗将起来。
她本以为段妄是尾随自己而来,为的是杀死方伐的徒弟,此刻惊疑不已,心念飞闪:“难道他们当真看不见我?传闻说本门武功有一种藏形敛气之法,可那需练过心舟七刻第一式才能施展呀……”
她摧运轻功,绕到道观院墙左边,又见一个哭丧着脸、手持软鞭的道士斜刺里奔近,情急中跃上院墙,拔剑在手,但见那道士也自顾自奔去段妄那边了;这时袁岫才猛然惊觉,自己的内息正以一种从未学过的路径流转循行,仿佛被无形的活物牵扯。
她潜心钻研“挥月斩水”一式,本擅引动内息,但也只是将对手的内力引离体外,而绝难将别人的内力引得按照自己心意流转,便如帮人修练内功一般;静心体悟,只觉体内那运转中的功法似与“挥月斩水”同源,却又古怪深奥得多。她站在墙头张望,数丈方圆内,唯见庭院雪地上倒着一人,跃进院中,才辨出是那少年沈越。
“难道是他?”袁岫蹙眉思忖,“可这小子分明不会武功才是,即便他练过武,十几岁也绝练不到这般境地……”
她见沈越双目微阖,如在熟睡,面容很安静,可是双掌却使劲按在耳畔,要将头颅挤扁似的,他的腰膝时而扭转屈伸,仿佛正在梦中飞快奔行。
“他瞧着就像不知道自己在睡觉,也不知自己摔倒了……”袁岫愈发迷惑,却也不敢久留,朝着道观后院奔出几步,忽听沈越呢喃道:“我知道你在这里。”
袁岫一惊,骤觉内息流转加疾,又听沈越道:“师父,你一定还在这里,今后我会为你报仇的,让我为你报仇,好么……”
袁岫听他语调凄苦,不自禁应了一句:“好……”
话音方落,便见沈越脸颊上滚下泪水,袁岫只觉内息渐趋平缓,又见他双手松落、不停地摇头,心知他就快醒来,便急急穿过道观远去。
往后七年,袁岫常常思索此事,终不得解,直到她与沈越陪同魏濯,来到那个江边小镇的狭小客栈,沈越在清晨的雨中入睡,她为其撑伞。
她看见沈越抬起双臂,以为他又要紧捂住耳朵,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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