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旧笔记小说网www.jiubiji.cc提供的《剑刻鲸舟》第十四章(第9/14页)
清晨到了黄山脚下的松风镇,裘铁鹤下了马车,吩咐众剑客分散开来将镇子围住,只领着靳羽与冷、卓二人进了镇上客栈。
店小二送上茶饭,裘铁鹤夹了两箸冬笋,忽然搁下了碗筷。冷竹问道:“裘师叔,可是菜色不合口味么?”
裘铁鹤无声笑笑,取下系在腰间的红色酒葫芦,呷了一口酒。
冷竹与卓红相顾惊疑,少顷,但见一个白袍老者慢悠悠踱进客栈堂中,裘铁鹤神色微紧,道:“是你。”
那老头儿打量裘铁鹤一会儿,却摇头叹道:“不是你。”
裘铁鹤站起,目光落在靳羽背负的重剑上,旋即收回;此时天光尚暗,堂中点了些灯烛,随着裘铁鹤缓缓站直,几处灯盏都迸出噼啪声,灯花绽落,周围霎时明亮了许多。
那老头儿笑呵呵道:“‘气射灯花落,光侵壁罅浓。’——好个裘铁鹤,你这是向我显耀修为么?我只是被吵醒后,循着酒香过来瞧瞧罢了……”说着目光落在桌上那敞口的酒葫芦上,却咽了咽馋涎。
冷竹已瞧出老者是个非凡人物,闻言只觉玄妙诧惑,分不清到底是裘铁鹤先察觉到强敌才取葫芦饮酒,还是这老者先闻见了酒香才来。她又看向卓红,见他神色怅恍,竟似认得这老者。
堂中其他客人纷纷避走,裘铁鹤面无表情道:“阁下此来,意欲何为?”
老头儿径自走到桌边坐下,叹道:“你这娃儿是鲸舟剑派第一高手,怎么迟迟不练‘世外轻舟’?……愁煞我也,真不知谁才是陈樗的真正传人,我已见过周铸,他也不是,这让我杀谁是好……”
裘铁鹤一笑,淡淡道:“本派嵇掌门修为已今非昔比,阁下近来可见过他么?”
冷竹听得忧急,暗忖:“这不是给嵇掌门招惹危险么?”却听那老者道:“嵇云齐么,七年前我在郓州见他时,他不是;不久前我又见他,他仍不是。”
裘铁鹤道:“这倒奇了。”说着也从容坐下。
“不错不错。”那老者笑眯眯的,伸手去拿酒葫芦,裘铁鹤见状皱眉,扶在桌缘的左手屈指一弹——
老者手臂顿住,一瞬低头撇嘴,轻轻吹了一口气,堂中烛火倾斜,门帘向外翻飞,裘铁鹤一侧头,冷竹、卓红也随之转头望去,但听门外“砰砰”连响,一直绵延到远处的街上。
“阁下能借风化劲,堪称奇绝。”裘铁鹤转回头来,语气中多了些许敬意。
冷竹凛然暗惊,心知风之一物,那是无穷无尽的,这老者若真能化劲于风中,岂非已无可伤损?又想到那一叠响动,自然便是裘铁鹤被化解的指劲,暗忖:“裘师叔稍一弹指,竟有偌大威力。”
“所谓‘澹兮其若海,飂兮若无止。’”那老头儿笑道,“你之境界,也算庶几近之。裘娃儿,你莫害怕,你并非陈樗传人,我不会杀你的……”
卓、冷对望一眼,均知裘铁鹤素爱引经据典,可当下却反是这老者满口诗文,倒像有意要压裘铁鹤一头似的。
裘铁鹤倏地冷笑一声。
靳羽当即朗声道:“老前辈,我家主人是笑你狂妄,你真当我家主人杀不了你?”
老头儿也不生气,笑嘻嘻道:“裘铁鹤,我知你不愿费力气杀我,你嫌我没名气,杀之也不能增添你的名望,是也不是?既如此,你给我喝一口你葫芦里的酒,我便走如何?嘿嘿嘿,不然么,咱们今天就见个生死。”
裘铁鹤听他懒洋洋地说完,面沉如水,良久不语。
靳羽瞧瞧主人,又瞧瞧老者,皱眉寻思一会儿,道:“我家主人答应你了。”
老头儿哈哈一笑,举起葫芦大饮了一口,起身出门去了,街上遥遥传来他的长吟——
“‘千秋万岁后,谁知荣与辱。但恨在世时,饮酒不得足……’”
周铸仰头灌酒,抹去嘴角酒水,将酒囊交与手下剑客,他见袁岫迟迟不答,也不催促。
那紫袍人与青衫人悠悠醒转,刚要动弹,便被十几把剑指住周身要害,两人满脸颓丧,对视哀叹。
“江湖上皆知,”袁岫轻声开口,“是沈越杀死了魏副掌门。”
周铸一笑,道:“我问的不是江湖上怎么说,是你怎么说。”
袁岫神色犹豫,未及开口,忽听那青衫人讶声道:“你们说的沈越,可是秣城破庙里那个沈越?”
袁岫一怔:“正是,你认得他?”再看周铸,却似对此并不诧异。
那青衫人苦笑一声,讲出一段过往:两年前他经过秣城老君庙时,被沈越的故事诓骗,而后遭擒;沈越押送他前去永州分堂,途中逼他交出染鼎楼武学心法,他顾及师门尊严,昂然不从,只说可惜不能再赴与师兄的二十年之约,此言让沈越心生敬重,竟在半路上将他放了。
“当时我答应沈越,三年后要去一趟郓州,算来该是明年,”青衫人叹道,“大丈夫一诺千金,如今我被你们所擒,却要食言失义了。”
周铸向青衫人盘问当时情形,将沈越的一言一行都问得极清楚,沉吟道:“这沈越心思灵巧,诡计多端,要说此人存心要暗算魏师叔,怕也做得到;不过听你所讲,此人倒也不失磊落豪气……”
他又思忖一阵,笑道:“袁姑娘,你不必再答我。我明日便离荆州,找佘象老儿开战,咱们后会有期。”
袁岫施礼道:“后会有期。”
周铸示意手下将两个染鼎楼漏鱼也带去荆州剑舻,转身便走,突然似想及一事,又回身道:“数月前,有个无名老头儿找到我,当时他说要去会一会嵇师弟,不知嵇师弟是如何应对的?”
袁岫一惊,道:“此事我未听掌门说过。”
周铸“唔”了一声:“那老头儿很不简单,我与他互换了一招,谁也没伤到谁,却也没摸出他的深浅。”言毕摆了摆手,领着凉州分堂的剑客们远去。
袁岫伫立原地,思索许久,才返回荆州城中。
她先去了一趟荆州府衙,耽搁了半炷香,而后回到城南客栈,夜色已浓;但见嵇云齐兀自孤零零立在院落中,面对着月光下的满地枝影,似乎大半日里纹丝未动。
袁岫一霎想起两人在郓州初见时,隐隐有些心疼,她上前轻声禀明了周铸率众抵达荆州之事,嵇云齐道声“有劳”,似也不甚在意,却转口道:“阿岫,你说千百年来,为何从来没有江湖门派,能推翻朝廷?”
他不待袁岫回答,径自又道:“有人说是因为武林中人只擅长单打独斗,一旦对上调度森严的朝廷军队,面临密集的弓弩枪阵,便不是对手;也有人说,江湖武人终究太少,朝廷人多势众,耗也能将武人内力耗尽、手脚耗软;还有人说,朝廷自己也收买了不少武林高手,甚至顶尖儿高手大都是为皇权效力的……”
“这三个说法,都不对么?”袁岫接口道。
嵇云齐道:“至少对于本派而言,全然不对。究竟如何,世人很快便会知晓。”
夜风幽冷,袁岫“嗯”了一声,低头看着地上影子。嵇云齐道:“阿岫,自你回来,我便瞧出你有些心神不宁,可是出了什么事?”
袁岫本就在等他问出此话,当即讲出周铸提及无名老者一事,问道:“掌门,你可是近日又见过那人?”
嵇云齐沉默一会儿,道:“不错,一个多月前,我去润州刺杀了魏濯,返回秣城的路上,又遇见了那个无名老头儿,他是专程来瞧我的,他在荒野中端详了我一阵,说我仍非陈樗的传人,不是他要杀之人,便即走了。我本想出手留下他,却也并无十足把握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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