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旧笔记小说网www.jiubiji.cc提供的《浓浓》60-65(第15/16页)
百态皆未入眼底。
朝臣使臣陆续前来敬酒,千篇一律的奉承中夹杂着小心翼翼的打探。他一概淡笑应过,举杯亦不过唇沾即止。
日头西沉,冰筑彩灯渐次亮起,朦胧光华初绽,美则美矣,却寒气森森。
宫人附耳上前禀道殿内已暖,膳席齐备。覃景尧方停下轻叩桌案的手指,长身而起。袍袖款摆间,邀众人回殿入席。
绛紫官袍如流水般蜿蜒过案,那只白瓷薄胎,仙鹤釉面的酒盅内,佳酿犹余半盏——
反复的颠簸与模糊的呼喊,将兰浓浓从昏沉中唤醒。尚未睁眼,猛烈的酸楚已先袭来。睁眸的瞬间,泪水再忍不住决堤。
“虽藏得好,可真欢喜还是假作无事,我们却是分得清的。浓浓向来行事随心无拘,以你的性子,若非有所顾忌,岂会委屈自己咽尽苦水?”
“只是浓浓当局者迷。我们这般年岁心性,早已看淡红尘。富足困苦,不过是一场修行罢了。若叫你因此作茧自缚,于我们才是坏了修行,乱了佛心。”
“你尚是芳华,本该烂漫恣意,切莫一叶障目自困终身!”
“浓浓可还记得当日入京前所言?君若无情我便休,那般洒脱耀眼。如今我却只见到一个畏首畏尾,瞻前顾后的庸常之人!”
“若留下苦多于喜,便该撇下枷锁,随心自然。”
“无欲则刚,无欲则无惧。莫忘初心”
昏迷前姑姑们的殷切叮嘱,厉言呵斥,犹在耳畔。此时此刻,兰浓浓岂能不知自身境况?
可她若就此消失,姑姑们必遭他责问迁怒。若以牺牲她们为代价换得自由,她必将终身愧疚,日夜难安。
又何至于等到今日?
而姑姑们为她不顾安危,她又岂能只顾自身全然不管不顾?
呼喊声陡然加大,不慎滑入雪窝的马车随之猛烈颠簸。兰浓浓无暇再分心,急忙举目四望,伸手摸索,未打结的麻袋口轻易散开,她藏身的隔厢狭小,双腿一伸便抵住厢壁,勉强稳住身形。
手炉在晃动中滚落,幸而车身摇晃,叮咣声四起,这沉闷的咕噜声并未引人注意。车夫一声吆喝,马儿嘶鸣,马车重回大道。车轮碾过积雪,嘎吱前行。
兰浓浓轻轻吁出口气。雪地刺目的白光自车厢缝隙窜入,打出几缕明暗交错的光柱,亦携进凛冽寒风,在逼仄空间内呼啸肆虐。
她屈膝背抵厢壁,缩在勉强避风的角落,身上裹着数层厚衣,帽巾手套俱全。除脸颊略沾寒风,周身热气未散,倒不觉冷。
手炉已拾回怀中,她摘下手套,隔着布套细细感受,温温热热,依醒来时怀揣手炉的暖意,结合方才瞥见的天光,她昏睡应不过半个时辰。
指尖忽地一僵,指腹无意识在炉底按了按,过厚的触感印证猜测,她急忙解开系带,扯下布套,向炉底探去,果真摸出一枚李子大小的福袋。
兰浓浓深吸一口气,强压下喉间酸意,将暖炉拢回怀里,小心翼翼展开福袋,抽出一封意料之中的信笺。
低闷含混的絮语隔板传来,她将信纸重新折好塞回福袋,贴身藏入怀中,拭干泪痕,再抬眼时眸光已澈亮如洗,不见彷徨挣扎,只余清明坚定。
她静待时机,仔细打量周遭。待气力渐复,自缝隙确认外界方位,而后拨开锁栓,迎着风雪纵身跃下。
第65章 第 65 章 赶到,火光
最后一位香客顶着风雪离去后, 清云庵便闭了门。
冬日天短,日头一落,天色便灰蒙低垂。雪花纷纷扬扬飘落, 庵外石阶的毡毯上浅浅覆了一层白,不多时, 那灰色便尽数没于雪下。
尚书令爱屋及乌, 唯恐夫人受寒,不独佛堂厢房,连膳厅, 庖厨及下人候令的偏房皆通了地龙, 绝称不上怠慢。
然今日终究不同,元日佳节, 阖家团圆之时, 却教人在此简食等候, 庵中师傅们唯恐招待不周。
府上下人却规矩极严, 皆自称身卑, 膳食茶水皆亲往膳房自取。云亭手捧盛满福袋的漆盘敲门入内,朝众人念了声佛谒,
“庵中膳食简陋, 怠慢之处还望海涵。此乃佛前诵经祝祷过的福袋, 可祛秽辟邪, 赠予诸位, 祈愿福泽相伴。”
府中仆从不论心中作何想,面上皆露受宠若惊之色, 连称“有幸”,一一躬身接过。
碧玉上前双手捧接,吩咐青萝与人分发, 又转身合十回礼:“奴婢等得此福缘,全赖夫人垂怜,庵中师傅厚爱。惟尽心服侍夫人,以报恩泽。”
“阿弥陀佛,施主有心了。”
云亭目含温光,“天寒地冻,贫僧便不多扰了。”
“有劳师傅。”
碧玉送人出门却未折返,迎上对方不解的目光,主动解释道,“夫人心善,许我等半日清闲,然奴婢等岂可视作理所当然?眼下也该至夫人跟前复命侍奉了。”
早在申时,兰浓浓便以无事不需随侍为由,打发碧玉等府中下人至偏房歇息。她平日虽极好说话,然毕竟是主母,身份尊贵,气度天成,稍敛容色时,那三分与大人相似的威仪便压得人不敢妄动。
主尊奴卑,碧玉等人自是恭顺应下,退避歇息。
然时至晚膳,万无奴婢不近前服侍,反自行用膳的道理。
尚书令府规矩体统森严,云亭听闻并无异色,只合十颔首,却驻足低声道:“施主尽职有心,与浓浓倒是主仆同心。方才贫僧来时,浓浓曾有言托付,道若碧玉姑娘未提便罢,若提及近侍之事,便嘱你不必前去,待令公大人到来再行伺候。”
碧玉抬眸望去,清云庵中师傅皆主清修,不慕尘乐,人人皆是一副清淡寡欲之态,也惟有在夫人面前方露几分温情。
“既如此,奴婢谨遵夫人之意,谢夫人体恤。”
廊外雪声簌簌,自后院步入侧院的石径早已被积雪覆盖,蓬松洁白,杳无痕迹。
正厅门未关合,厚帘垂落,自绸窗透出暖黄烛光,谈笑声隐约可闻。
云亭踏上石阶,收伞置于门前架中,整了整衣袖禅袍,拍去寒意,方掀帘而入。
帘隙开合间,屋内语声倏然一静,如沙尘扑火,骤归湮灭。
素净的圆桌上摆了许多平日罕见的膳食甜点,庵中众人围坐,面上却皆是一片沉寂忧色,偏还要强作轻松,断续说着与神情迥异的闲话。
灯花爆烛,宴时已过半,满桌菜肴几乎未动。云安手捧碗筷,耳中嗡鸣,喉头如堵沙砾,本该出口的话半个字也吐不出。
她低着头,眼前那方特为今日备下的蓝底橙花桌布上,正洇开一团不断扩散的褐色水迹,忙搁下碗筷偏头拭面。
眼下正是寒气最重的时候。浓浓本就冻伤了身子,落下病根,外头天寒地冻,风雪交加,她能否受得住?药效可曾顺利过去?醒来时可会惊慌伤身?她一介女子孤身上路,可能平安?日后可否顺遂?
云安止不住这些纷乱的念头,一时忧她禁不住风雪病势加重,一时又怕她举目无亲孤单害怕,不知能否安然落脚,更恐她突遭不测。
一颗心跳得又急又重,忽又忍不住想,这般不顾她意愿,强行送走,究竟是对是错?
可那人平日将浓浓看得极紧,似今日这般分身乏术,庵中香客络绎之机,实在难逢。
而出其不意,恰是可为之机。
抬头看向庵主,唇齿微动欲言,却又恐隔墙有耳,终是咬牙忍下。
饭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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