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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0-5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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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兰浓浓不明所以,也不予理会,自顾去了书房绘制图样。其间劳逸结合,将赖在一旁左右手对弈的男子彻底忽略。

    待天色渐暗收笔出门,方才明白他早晨话中深意。

    举目四望,周遭已全然换了模样——

    彩灯高挂,蜿蜒逶迤,如一头鳞色瑰丽的长龙不见首尾。不时有火光冲天而起,引得四下喝彩阵阵。长鞭破空之声锐利嘶鸣,随即银花绽放,灰蒙蒙的琉璃顶霎时华彩流溢,绚烂夺目。

    兰浓浓怔怔仰首望去,银花凋零,天顶重归暗淡。下一刻金焰再起,华光复盛,她的心也随之明明灭灭,怅然失神。

    袖中抱着暖炉的手忽被一只大手握住,眼前倏暗,耳廓微沉,是面颊被覆上了面具。她未及回神,已被牵入一条繁华喧嚣的长街。

    “吹糖人,吹糖人嘞!十二生肖,天兵神将,仙娥素女,我这应有尽有!姑娘可要请一个?”

    “冰糖葫芦!又圆又甜的冰糖葫芦嘞!”

    “赏花灯,猜字谜,赢彩头!各位走过路过,可千万别错过喽!”

    “来来来,瞧一瞧看一看!京城名家亲笔挥毫,迎春送福,卖春联,赠福字喽!”

    “敲花鼓,放鞭炮,辞旧迎新年节到!迎新年喽!”

    “卖春饼喽!又甜又香又糯的春饼,快来尝一尝嘞!”

    “”

    唱喝叫卖声喜庆喧腾,长街上行人摩肩接踵,放眼望去尽是开怀笑脸。

    兰浓浓置身其中,却似游魂般格格不入。她心知这一切皆是虚设,可喧闹欢声沸反盈天,涌入鼻息的甜腻浓香又如此真切。

    忽然间,腿上一团柔软轻撞。她茫然低头,只见一连串三四岁大的孩童,个个肤白如奶,脸蛋圆嘟嘟,睁着又圆又大的眼睛,身穿喜庆红衣,手持花鼓,花灯,铃铛或糖人,正齐齐仰头望着她。

    见她望来,孩童们个个笑嘻嘻地左右探着头。那撞到她的女童更是大胆踮起脚,举起手中糖人递向她,奶声奶气道:“姐姐对不起,我把糖人给你,你不要哭啦!娘亲说过年要开开心心,来年才能交好运,给你!”

    兰浓浓只觉脑中嗡鸣乍起,周遭声响霎时消散。她的手不知何时已自斗篷下伸出,连同那只仅她掌心大小的小手一齐握住。另有只小手在她脸上胡乱擦拭,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已蹲下了身。想说声谢谢,喉头却似被棉花堵住,一个字说不出。

    她忙伸手探向腰间欲取荷包,给她们发压岁钱,却猛然想起自己久不出门,早已不带银钱在身。

    身前几名孩童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望着她。兰浓浓又急又愧,正无措间,一只大手忽地映入眼帘,她定睛看去,竟是一只砚台大小,敞着口的银红钱袋,里头装满一串串用红绳穿好的铜钱。

    她登时喜出望外,忙接过钱袋,招呼小童们排好队,也顾不上清点,只一人一串将铜钱塞进他们腰间的小荷包。耳边顿时盈满奶声奶气的吉祥话,声声清脆。

    笑容不知何时已攀上唇角,周身疏离之气渐渐消散。她柔声叮嘱孩子们小心玩耍,蹲在原地目送他们再度连成一串,叮叮当当欢笑着跑远。

    覃景尧恐她久蹲不适,轻轻将她环抱起身,含笑温声道:“走吧。”

    兰浓浓闻声回首望他,脑中犹带起身的晕眩。不远处火树银花绚烂绽放,华光流转间,他身姿挺拔如鹤立鸡群,越众而出。容颜俊美似神官临世,高贵清冷,不容亵渎。

    微微俯首,目光垂落,如俯瞰尘世。

    火光暂熄,他脸上笑容温柔澄澈,眼中满是深情与宠溺。

    前院占地颇广,为设此街会,院中器物尽数清空。内外三道街巷,足可容纳上百摊位。从头至尾走遍,自月斜逛至月中,热闹方散。

    *

    年关愈近,街巷愈发热闹非凡。归京的,返乡的,采买年货的,扯布制新衣的,修面扫房的,人群熙攘摩肩接踵。天南地北奔波忙碌,皆为同一桩大事。

    然无论何时,百姓口中总不缺稀奇事儿。而近来最引人瞩目的奇闻,还属尚书令府独占鳌头。

    京城中最不乏达官显贵,府中设宴摆酒,请戏班子,喜庆三日,十日,若能连绵一月那便是了不得的大手笔,事后必被众人津津乐道,追捧多时。

    就在前些时日,京中贵人们争相设宴,真可谓你方唱罢我登场,比拼的便是谁家府上最有排场,最具规格。主人家自不会宣之于口,可这风声既已传出,便是要借百姓之口一较高下。

    府中博得好名声,往大了说便是赢得人心,于家主政绩升迁大有裨益,各府主母持家之能亦可借此分个高下,出门在外皆能受人敬重。

    往小了说,世人谁不贪好名声,不爱听奉承话?

    然这热闹直至尚书令府出手,霎时力压众府。

    只听说过府中设宴的,谁曾想在府里办起庙会?

    高门大户倒也不是没想过,更非办不起。只是若真要操办,寻常摊贩易寻,可那些唱曲杂耍的名角儿,早被各家预定一空。若要从旁人手中截胡,耗费的心力远胜请人本身。

    花钱倒是小事,只是里外安排场地,调配人手,筛查挑选,要保府中井然有序,调度打点实在劳心费力。而庙会不过图个热闹,出了门乘车舒舒服服便能瞧见,何必自讨苦吃?

    谁会只为博心上人一笑,便一日庙会,二日庆典,三日歌舞,四日唱戏,五日杂耍据说要连摆七日,直闹到年夜当天?

    如此兴师动众,大费周章?

    偏就是这般天方夜谭,匪夷所思之事,尚书令府竟真做了。

    消息一出,可谓满城轰动,人人咋舌,连宫里都惊动了。

    也正因尚书令府这一年来动作不断,前有至今仍为人津津乐道的“仙府”传闻,今又在府中大办庙会,众人震惊之余竟也不觉意外,甚至觉得令公大人即便再做出什么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事,也不足为奇了。

    不少铺子的掌柜粗略算了笔账,仅这五日,林林总总便至少耗费六万两白银!须知城中百姓一年辛苦也不过挣得三五十两。

    有些铺子一年到头也就赚个几百几千两,能上万两的已是凤毛麟角。而令公大人竟将这般巨资如流水般挥洒,只为博一时之乐?

    这么一比,连京中那些臭名昭著,一掷千金的纨绔子弟都得避其锋芒,甘拜下风了。

    有熟客听掌柜语气发颤,满脸肉疼的模样,不由哈哈大笑:“令公大人这花钱的还没心疼,你这没花钱的倒先疼起来了!”

    “正是!咱们令公大人手中有母族传下的下蛋金鸡,上有宫中厚赏,这点银钱不过九牛一毛罢了。”

    “只恨我没个手艺,捞不着这笔横财!诶,你们说,我现在去学个手艺,明年令公大人还办不办这庙会了?”

    “快得了吧!人家那手艺是家传绝学,千锤百炼的,你一年就能赶上?可真敢想!若比吹牛,倒兴许能有你一席之地!”

    此话一出,顿时引来哄堂大笑。那人捂着脸小声嘟囔,再不敢探头。却也有满心不忿之人冷哼道:“牝鸡司晨,实乃牝鸡司晨!堂堂尚书令竟被女色所惑,为一己私欲强占庙会,与民争利,劳民伤财,劳民伤财!妖女祸国!”

    话音方落,满堂笑声骤然一静,众人皆朝开口之人望去。

    有人认出说话者,当即好大嗤笑一声:“我当是谁在此大放厥词,原来是满口之乎者也,半件实事不成,不挣钱养家,不相妻教子,专靠老妻陪嫁过活,还整日指这个不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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